脖子上濡湿一片,没功夫管,陆宽忙从角落钻出,“西泽县太怪了,我不放心,就出来转转。姑娘怎么也没睡?”

虽说这县衙有涂松宁镇守,但他时刻谨记楚禾所言。万事不可倚靠他人,尤其是相关性命。

看向阴暗墙角之处的地面,草席被褥齐全。哪是转转,分明就是彻夜看守。

没有点破,楚禾点头,眸光认真地提醒,“也是该留意些。这两日流民会越来越多,吃食最好自备,无事别去前院。”

“您是说?这流民中会混杂别有用心之人?”一点就通,陆宽神色立马凝重,眼神警觉地洞察四周。

“只是猜测。天明打探一下,尤其是那司南府和出城事宜。如果没有危险,明日就离开。”

“好。”

知道事态严重性,陆宽连忙点头。

他也有想过涂县令的真实意图以及西泽县重新安稳的可能性。

即使目前县衙内物资充足,此处有粮的消息一经传开,西泽县内定然会人满为患。

而那时候,存活的流民已不是淳朴善良的老百姓。一旦有疏漏,西泽县所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。

余夫人就是前车之鉴。

抛去这些不讲。地毁了,开垦养田,新米入仓那是几年之后的事儿了。

青黄不接的年月,囤粮又能坚持多久?早应下拨的救济粮早迟迟不到,眼下又说巡察大人要来。

谁会信?谁敢信啊?

涂大人一心想留下流民来守西泽县,其中另有原因。

看样子涂大人应当是世家子弟,其手下并非衙役,而是家族仆从。

定然是带来了不同寻常的消息,这才让涂大人宁愿舍弃自己辖下的丰宁县也要来这西泽县。

内忧还是外患?

不敢再深想下去。

冷风中,陆宽冥思苦想,连楚禾走远都不曾察觉。

没有立刻出府。趁着天还未亮,楚禾避开一重又一重的守卫,贴墙走到外院。

房间众多,却只有几间住进了人。

是被涂松宁救下的同批昏迷汉子,以及一些觉得涂松宁多管闲事,耽误了他们好出路的流民。

理直气壮地当作赔偿。

而院子里,空阔的地面没有丁点儿下脚的地方,遍地都是流民。

就地躺着,只有一部分人身下垫着草席子和木板。更多的人蜷曲着,抱着腿瑟瑟发抖,或者难以忍受地就地打滚。

还是无法合眼。闭眼就是可怖场景,一闭眼,牛头马面就从地府追来。

害怕还代表心还活着,而绝大部分人神色麻木地睁着眼睛,扭曲残缺的指甲机械般抓挠着全身。

忍受一轮又一轮的病痛折磨,打滚,后背在地面使劲摩擦缓解,这是他们每日都要经历的。

白日要赶路,人多纷扰,注意力分散还能忍受。可每到夜深,那蚀骨之痛犹如蚂蚁啃食,尽管皮开肉绽,也不过隔皮挠痒。

心中再清楚不过,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。已经没有半分价值,只能被嫌弃,抛弃。

涂大人心善,应当不会让他们曝尸荒野。

一片痛苦呻吟和哀嚎,楚禾心如止水,一一扫过满地流民。

片刻后,悄然越墙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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