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月在农村中巴上晃了半个多小时才到镇上,在ATM机外面吹了半个小时的凉风,才进去把钱取了出来。
然后又坐着农村中巴晃悠回去。
一来一回,车上都是黝黑的面庞,或带着年货,或背着过年前收获的橘子,也有年轻夫妻带着儿女的……
回去时候坐到了陈师傅的车,半年不见,陈师傅的秃顶好像又更油亮了一些。
“你放假回来了啊?小月。”
“陈叔叔,是呢,放假回来了。”
“后面去坐吧。”
中巴车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开着,载着人,随时又停在路边,人们上上下下。
在这片大山之中,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继续着。
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所走的每一步,都如履薄冰,但凡踏错一步都不至于走到如今。
虽然不公,但她如今已经有了选择的权力。
下车的时候,一辆摩托车停在她面前。
是阿顺,车后座上搭着一个女孩,粤省的冬天并不太冷,所以大家穿得都不怎么厚。
对于黄月来说,阿顺是未经世事时的青春懵懂,也曾让她困惑,以及忧愁,甚至想过就此停下前进的脚步。
有时候,少年的轻浮却成了她下定决心远行的一种助力。
懵懂早已过去,故人忽然出现。
阿顺对那女孩说,“叫月姐。”
那女孩抬头看了黄月好一会儿才开口,“月姐你好喔。”
“你好,”黄月笑笑,“阿顺你可以,都买摩托车了。”
阿顺说,“快结婚了。”
“噢,”黄月说,“那新房子也盖好了吧?”
“盖好了。”
“挺好挺好,祝你们百年好合。”
他们聊了一会儿,说了些曾经的琐事,也聊了聊过去的同学,最后阿顺带着他的未婚妻走了。
黄月看着摩托车在狭窄的村路远处消失,忽然间决定原谅自己的命运。
她把自己打工挣来的一万块钱给了爸爸。
爸爸说,“你也长大了。”
她回应道,“二十一岁了,还不够大吗?”
除夕那天,妈妈做了梅菜扣肉。
一家四口凑在新房子里吃年夜饭。
黄月问了哥哥一声,“哥,你要不要去外面打打工,赚一些钱回来,这样你也好找对象一些。”
对于妹妹的建议,黄涛只是眼皮稍微往上抬了抬,然后说,“打工有什么意思,能挣什么钱?”
黄月语塞,心想,你这也看不上,那也干不了,技术不去学,下力嫌苦,开销一点不见少,什么钱都瞧不上。
沉着脸吃自己的,什么也不说。
爸爸不吭声,妈妈把一块肉夹到黄月碗里,平缓地说,“阿月,吃饭。”
她的年就是这样过的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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